下午醫院人也很多,江遠聽著醫生說了一大堆專業名詞,雲裡霧裡的自己總結了一下。
大概診斷結果就是——焦慮症所出現的軀體化反應。
等他拎著一大袋抗焦慮的藥站在醫院門口,纔想起來自己忘了問,他為什麼會反覆做同一個夢。
這也是精神疾病的一種表現嗎?
保險起見,江遠還是重新搭電梯上去找醫生,隔著一條門縫,他看見裡麵有個穿著西裝的男生對著醫生強調:
“你相信我,我真的會生孩子。”
醫生:“這種情況考慮性彆認知錯誤。”
男生:“我知道我是男的,可我真的生了個小孩出來,你這是歧視和偏見。”
醫生:“……”
醫生沉默了片刻,可能也是對這個情況有些棘手。
江遠準備推門的手放下,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折騰,他腳步往後一轉,逃也似的衝出醫院。
男生的話就像提醒著他,這裡是精神病院。
或許將來不久,他也可能會變成那樣。
這個認知令人窒息,江遠坐在外麵的長凳上,他將臉埋在掌心,深呼吸著試圖平複心情。
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穿著一身黑色新中式的少年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
江遠有些尷尬:“我冇事,坐會就好了。”
少年依舊不說話,隻是抬頭看了看天空,好一會兒才自顧自走進醫院。
江遠有些惋惜,現在的年輕人精神狀態真是堪憂。
說到底做人哪有不發瘋的,江遠自我安慰,起身打算回家。
那少年卻追上來,不說話地遞給他一張紙條。
江遠四處看看,不太確定:“給我的?”
少年點點頭,衝他和善地笑了笑。
江遠狐疑著接過,展開紙條一看,裡麵寫著六個字:
苗家村,找聖女。
“這是……?”
再次接觸到這個地方,江遠奇怪地想問清楚,可等他看去,哪裡還有少年的身影。
人呢?
江遠又進醫院找了一圈,完全找不到人。
他拿著紙條回了家,進門後把自己摔進沙發裡,盯著天花板發呆,思緒卻一團亂麻。
手機叮一聲提醒,李玉軒又給他發了訊息。
【怎麼樣,還好嗎?實在不行去苗家村看看吧,說不定聖女會有辦法呢。】
又是苗家村。
江遠歎氣,李玉軒緊跟著給他發了一篇推文,內容是苗家村的聖女有多神,妙手回春治好了她的頑疾。
帖子下麵的評論也是清一色的好評。
江遠往下翻了翻,一條差評都找不到。
該不會是請水軍了吧?
他這麼發給李玉軒,過了好一會兒,李玉軒纔回複他:
【不找聖女就隻能找你那網戀對象了。】
李玉軒給他兩個解決辦法:一是立刻去苗家村找聖女。
二是找出他曾經的網戀對象問清楚,不過猴年馬月能找到就不知道了。
這兩個選擇,在江遠再次做夢被疼醒時決出了勝負。
他要去找聖女,立刻馬上就去。
·
飛機是第二天早上落的地。
江遠冇有跟團,而是自己包車去了苗家村。
遠遠的,就聽到一聲聲重複著的大喇叭聲。
聲音高昂,語調熱情。
“歡迎歡迎,歡迎你們來苗家村做客!”
良江鎮苗家村能評上4A級景區,從景色上看確實有這個實力,網上那麼多好評,看來也不是水軍吹捧出來的。
這裡四麵環山,十幾座依山而建的村寨連成一片,清澈的溪流從石板橋上流淌而過。
進入村寨的青石板階梯上,幾個穿著苗裝的姑娘拿著酒罈和酒碗。
個個身形婀娜,容貌水靈。
許多遊客被她們堵在階梯上,姑娘們齊聲唱道:
“阿哥你來可莫走,喝過阿妹手裡酒,酒來你可要張口,阿妹倒來手不抖……”
“這個啊,是咱們苗家村的傳統,叫高山流水,也叫攔門酒。”
邊上帶隊的導遊舉著小紅旗激情介紹。
他帶的隊似乎是一群學生,麵貌年輕。
裡麵有個女生擔心道:“啊,可我不會喝酒怎麼辦……”
邊上的男生一拍胸脯,表現道:“冇事的,我幫你喝。”
導遊也解釋:“大家彆擔心,這個就是走個過場,稍微意思一下,你們喝一口也是可以的,就是男生喝的時候要注意……”
“小哥哥,你也是來旅遊的嗎?”
江遠正聽著,邊上突然有人跟他說話。
回過頭看去,就見兩個女生挽著手看他。
對不認識的人,江遠隻是點點頭。
女生自來熟道:“你自己一個人來啊?”
江遠再次點頭。
女生一聽,私下裡搗了一下另一個女生的胳膊,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很默契地笑了。
“自己一個人玩多無聊啊,不然跟我們一起吧?”
她話剛說完,遠遠的就有人叫她:
“卓酌,你倆乾嘛呢,來喝攔門酒了!”
叫卓酌的女生興奮地一把抓住江遠的胳膊:
“走啊走啊,我們去喝酒!”
她一個女生力氣還不小,江遠怕衣服扯爛,隻能被迫跟著往前走。
“我不太會喝酒,能不能隻喝一小口……”
有人跟著苗家阿妹打商量,姑娘們也隻是笑盈盈地遞上酒。
輪到江遠時,他往下站了一節台階,方便倒酒的姑娘端酒喂他。
酒剛倒上,有道聲音阻攔了阿妹的動作。
“等等。”
聲音來自阿妹們的側後方。
江遠這才注意到,在後邊的涼亭裡,還坐著一個年輕姑娘。
姑娘手肘搭在欄杆上,手掌撐著下巴,神態慵懶。
身上穿著紅色繡花苗服,脖子和手腕上都佩戴著精緻的銀飾,頭上的銀冠墜著流蘇。
鮮明的顏色和精美的銀飾,搭上那張脫俗的臉,簡直碰撞出驚豔的色彩。
她從涼亭裡走出來,頭上的流蘇微微晃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放在了她身上。
阿妹們用苗語說了幾句話,似乎是打趣了她什麼。
那姑娘隻徑直走到江遠麵前,桃花眼彎了彎:
“這個阿哥長得俊,我要親自喂他喝。”
姑娘聲音有些低,說起話來更顯得溫柔繾綣。
她親自倒了一杯酒,江遠這才發現他不需要遷就姑孃的身高而往下站。
因為她的身高和江遠相當,甚至還有高出的趨勢。
“阿哥,張嘴。”
姑娘提醒他。
一開始給江遠喂酒的阿妹笑著對他道:
“阿哥你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