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晴了起來,如蘭一個人坐在書案前,以前怎麼也坐不住的自己這幾日竟然愛上了練字,倒也是一個讓人心情沉靜的好法子。
“五姑娘,六姑娘和姑爺回來了,老太太在壽安堂設宴,主君請您也過去呢”
如蘭抬頭瞥了這小丫鬟一眼,並不曾應答,隨即低下頭來看著這一篇字,直到冬青將這小丫鬟送出門去。
隻是思緒到底是不在這兒了。嗬,是聽到自己醒來專門過來了嗎,也是,這齣戲還有最後一場冇有唱完,他們怎麼能不來,好讓這場戲謝幕呢。
“六姑娘”冬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怯生生的看著如蘭,生怕他們家六姑娘使性子不去再惹惱了主君。
“瞧你這樣子,怎麼傻呆呆的。去,把我的那件淺藍色的褙子拿出來,陪你家姑娘我一同去赴這鴻門宴。”
冬青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清姑娘了,分明說著是去赴鴻門宴,可是怎麼笑的那麼明亮。
啊,就好像,好像很久以前的姑娘。隻見冬青搖了搖頭,很快便又想開了,算了,自己這麼笨,向來是不如喜鵲姐姐懂姑孃的,還是把姑孃的衣服準備好吧。
如蘭到壽安堂的時候,廳中已坐滿了人。除了墨蘭,就連大姐姐也從忠勤伯府趕來了呢。
如蘭打量著已經成為侯夫人的明蘭,果然和之前不同了,整個人明亮了很多,冇有了以前怯懦藏拙的樣子,看人也是大大方方的,不像從前那般畏縮。
明蘭也在打量著她的這位五姐姐,瘦,很瘦,身上的褙子都要撐不起來了,臉色有些蠟黃,大娘子之前經常提到的嬰兒肥也冇有了,整個人站在那裡,像與世隔絕了一樣,周圍的一切好像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應是父親的懲罰嚇到她了,再加上和文家哥兒的事情還冇有定下來纔會這樣的。有侯爺,大姐姐和二哥哥幫著說項,五姐姐和文家哥兒的親事一定冇有問題的。五姐姐和文家哥兒兩情相悅,這法子雖然,雖然…,明蘭忽然想不下去了,雖然怎麼樣呢?五姐姐可是差點連命都丟了。
不不,不是這樣,五姐姐本來就和文炎敬有情,如今能讓他們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結局總是好的。明蘭猶疑不覺的神色堅定了起來,到時候五姐姐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好像這樣想就可以消除如蘭受過的一切懲罰,就可以忽視他們對如蘭的矇騙利用和陷害。也不知是在彌補自己的愧疚還是為了讓自己心安,但是好像隻有這樣想,她才能心安理得的站在這裡。
“如兒,來,讓祖母好好看看,怎麼就憔悴成了這樣。”如蘭看著向來對自己不假辭色的祖母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向來隻有看到明蘭纔會出現的慈愛的眼神竟然直勾勾看向了自己。
她一步一步緩緩走上前去,好像前麵是不見硝煙的戰場,而自己是單槍匹馬殺敵的女將軍。每一步都是在和過往告彆,和之前那個以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的愚蠢的自己告彆。
老太太那枯樹一樣的手把自己瘦瘦小小的手包在一起,耳邊響起自己早有預料的話語,但為什麼聽到的時候心還是很痛呢,“如兒,祖母給你做主,我看,那文家哥兒就很好,少年中舉還是你父親的學生,家裡人口簡單,以後也還要仰仗著你父親和哥哥,必是不敢欺負你的。”
王大娘子一聽這話忽地就站了起來,“母親,你..”
話還未說完,就被顧廷燁截去了,“祖母說的是,那文炎敬我也見過,之前那事也未曾推諉,倒是個男子漢,雖然現在就是個舉人,但莫欺少年窮,和五姨姐很是般配的,倒不如就讓我做了這個媒人吧。”
“胡說什麼,我如兒怎麼能嫁給那樣的人’王大娘子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怎能配得上我如兒,這婚事我不答應,你們想都不要想。”
如蘭坐在一旁冷眼看著,原來真的隻有母親會護著自己,為了自己據理力爭。看著明蘭,和大姐姐左一言右一語的勸慰著母親答應這門婚事,顧廷燁倒是胸有成竹的坐在那兒喝茶,就連對母親素來看不上的祖母也都放緩了聲音勸著母親。
隻是奇怪的很,二哥哥和二嫂嫂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不曾出聲。父親雖也不曾說話,眼睛卻是一會兒看看顧廷燁,一會又看向自己,好似在衡量著什麼。
明蘭看著這個不同以往的五姐姐竟像冇事兒人似的,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遂遲疑的喚了聲,“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