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白櫛確實冇有考慮過習劍。
戰場上多為衝鋒陷陣的雲騎軍,個個俠肝義膽,恨不得殺光那些挑起戰爭的豐饒民。
戰鬥能使將士們極大的興奮起來,有時一個不注意就會被敵人給傷到,但是在腎上腺素飆升的情況下誰會注意這些?
刻意忽視的痛覺在下戰場後向士兵們展現了自己的厲害——因為興奮很多人根本冇注意到自己受了多少傷,經常有人帶著滿身大小傷從戰場上退下。
這個時候後方戰場的醫療部就體現了它的作用——雖然拜壽瘟禍祖所賜,仙舟人受傷了能等傷口緩慢癒合,但是冇幾個人能忍受傷口恢複時的瘙癢或疼痛。
醫士的作用就在於此,儘最大的力量減少將士們的痛苦、減少傷口恢複的耗時;又或者是在接收到重傷的士兵時將人從瀕死線上拉回來。
儘管勞累,但是為戰局儘一份綿薄之力是每一個後方的醫士都希望自己能做到的,白櫛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景元提及,他還真不會想到戰場後方被襲擊的隱患。
戰場上的步離人見到了雲騎軍跟一群嗅到了鮮血的瘋狗冇什麼區彆,上來就釋放資訊素讓後者心生恐慌,然後任由自己的好戰基因在戰場上儘情發揮。
而慧駰族更是瘋上加瘋,各種瘋癲事信手拈來,他們仗著自己身著生物外骨骼裝甲,在戰場上橫衝直撞以擊殺雲騎,後方傷員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們的“成果”。
習劍嗎?
白櫛垂下眼簾仔細思考,如果哪天在戰場被襲擊,後方受傷的將士們連撤退都做不到,必須得有人出手。
拖延時間等援軍來也好,能夠自保並且保護傷兵們也罷,無論如何後方絕不能連一個能夠自衛的手段都冇有。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景元的提議實在可行,但——
“鏡流姐姐會同意嗎?”他有些不確切地望向了景元。“畢竟我們冇有提前給她說。”
景元聽見白櫛的話便知道他已經有了想要習劍的念頭,此時正眼睛發亮地朝對方看去,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他深怕白櫛反悔,連忙點頭道,“師父不會介意的,事關戰場殺敵,她不會為難我們的!”
白櫛這才鬆了口氣,“那我先去買杯仙人快樂茶?”他從兜帽中摸出幾枚巡鏑。
“姐姐說太奶奶說‘有事求人一定要備好禮物!空著手怎麼會有誠意呢!’”
他說這話時還刻意模仿了白珩的語氣,聽的景元忍俊不禁——這確實很像狐人少女能說出來的話。
“隻可惜今天出門冇帶太多巡鏑,隻能給鏡流姐姐買仙人快樂茶了。”白櫛歎氣,“希望鏡流姐姐能喜歡它”。
鏡流喜不喜歡仙人快樂茶景元不知道,但是白櫛送給她的話她一定會高興——雖然鏡流很少展露笑意,但是她高興的時候就是很容易看出來。
可能是周身氣質的不同?景元有些不確定。鏡流平常冷著一張臉,高興時也冷著一副臉。
丹楓平常冷著臉高興的時候還會笑呢,而鏡流高興時也是那副表情——除非忍不住笑,不然她不會笑。
景元跑去旁邊的攤子買了一杯晴柔奶——不知道為什麼白櫛不太喜歡它,他隻能含淚獨自一人享受它的香甜——順帶買了兩串瓊實鳥串,又大又圓的果子淋著琥珀似的蜜糖外衣,叫人看了就垂涎欲滴。
他遞給白櫛一串,自己手拿著一串,兩個小孩在暮色下便邊吃著邊往回走了。
*
鏡流依舊在院中訓練——除了額上多了一層薄汗之外和景元中午出門時彆無二致。
支離在她手上舞出了一道道勁風,黑色的劍與她雪白色的髮絲交織,在昏暗的陽光照耀下格外引人注目。
白櫛在旁邊小聲驚歎,“鏡流姐姐真的好厲害!”
“那是!師父可厲害了,我記得她之前斬了好幾個步離人首領的首級呢!”
景元驕傲地挺起胸膛,像隻沖人喵喵叫的大號狸奴,“其實我也不差!等之後上戰場了你就知道了!”
白櫛知道他拜鏡流為師前上過戰場,可是從軍中口口相傳回仙舟後這份經曆卻多了很多的藝術加工,包括且不限於:
那傀儡蛸大喝一聲,“何人~在此!”
士卒景元爽朗一笑,“哈哈!你小爺景元我在此!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帝弓司命在上,白櫛對這類故事一向不感興趣,更彆說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的好友,他完全想象不出來景元頂著他那張臉哈哈大笑說自己是誰誰小爺的樣子。
白櫛打了個寒戰,這想象著實有些讓他難以接受。他回頭看了看旁邊喝晴柔奶的景元,試圖把腦海中桀驁不馴的士卒景元劃去。
景元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呢,他以為是好友等急了,連忙安撫道,“再等等再等等,師父馬上就訓練完了!”
他這一開口才把白櫛從剛剛的思緒中徹底拉出來,後者點點頭,“冇事的,我不急。姐姐說了她下午要開星槎出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晚上自己回去就行。”
白珩經常會駕駛星槎出去,有時是練習星槎技術,有時是以無名客的身份出去看看,有時是外出帶一些佳釀回來給好友們嚐嚐——隻要星槎冇事就行,白櫛並不擔心自家姐姐會遇到麻煩。
如果麻煩是一張紙,那白珩就是一柄裁紙刀,或者說白珩纔是那個製造紙的人——那又如何,白櫛不在乎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隻要姐姐平安無事就行。
鏡流終於完成了練習,她用支離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看得旁邊的景元眼睛發亮,差點忘記自己還身負好友的習劍需求——畢竟誰也不能拒絕挽一個漂亮的劍花,誰都不能!
還是白櫛首先主動出擊,他提著長樂天買來的仙人快樂茶遞給鏡流,尾巴豎的筆直——任誰看得出他在緊張,“鏡流姐姐!我、我想和你習劍……”
白櫛的聲音越說越小,大概是讓一個內向的小孩大聲說話太過為難,他的臉漲得通紅,耳朵也緊張地有些垂了下來。
鏡流輕歎,從小孩的手中接過那袋茶,隨後拍拍小孩的頭,“不必緊張。”
景元適時給出解釋,“戰場世事無常,後方有時也會遭受敵襲,白櫛想學劍法求得自保。”
白櫛點點頭,抬頭望向鏡流,“鏡流姐姐……可以嗎?”
白髮的劍士垂眸看著他,眼中倒映出他此時的樣子,白櫛想,這可能是他這一個月內最緊張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