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廳裡,血衛隊就像草地上盛開的紅色罌粟,即使在穿著華麗的人群中也格外顯眼。他們的製服一眼就能認出來,但冇有一個是吉迪恩。
也許他今晚不在。
如果亞曆克斯的哥哥真的帶來了塞拉芬娜,他可能還在處理她,或者可能整個晚上都不在這裡。
露娜忍不住想知道是不是吉迪恩撕下了塞拉芬娜的裙子,並強迫她赤身**站在雨中,而他和他的士兵則用目光掃視著她身體,尋找傷疤。
想到這裡,她咬緊了牙齒。
吉迪恩·夏普。
她討厭他。
露娜的怒火像紅熱的煤炭般靜靜燃燒著,她巧妙地穿過人群,臉上帶著微笑,喜氣洋洋。她評論著新時尚和髮型,談論著上週參加的新共和國富裕階層令人愉快的晚餐,從不停留太久,但同時也在不停地尋找下一個穿著猩紅色製服的人。
她路過了她常打聽訊息的目標:血衛成員,法庭成員的女兒和兒子,這些人不僅人脈廣泛,而且喜歡炫耀自己的關係,並在這過程中無意中泄露資訊。他們的對話像喝醉了花粉的蜜蜂一樣嗡嗡作響。
頭頂的枝形吊燈照亮了天花板,上麵畫著滿天星鬥的藍黑色天空——這是革命後唯一冇有被觸動的東西。大廳兩側各有一個沙龍,沿著牆壁,在房間裡排列的柱子後麵,還有幾個小壁龕,用於更…非法會議。
當一隻手抓住露娜的手腕,將她從人群中拉到一個陰影籠罩的壁龕裡時,她正準備走向血衛成員經常聚集的沙龍。轉過身麵對襲擊者,她發現一雙金棕色的眼睛從黃褐色的眉毛下凝視著她。
她身上的緊張感逐漸消失。
原來是亞曆克斯。
“露娜,” 他指尖輕觸她手腕敏感的皮膚,將她帶入更深的黑暗中, “你看起來像是要去闖地獄一樣。”
露娜突然想要在這和他待一會兒,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再衝回危險之中。
“今晚發生了什麼?” 他問道。
露娜甩開雜念,想起她的任務。
“你聽到諾亞說了嗎?你弟弟今晚露麵了,” 她說,想到這件事就惱火, “吉迪安在我之前找到了塞拉芬娜。”
亞曆克斯皺起眉頭。 “所以你……”
一串聲音——其中一個是萊拉·克裡德的聲音——在附近迴盪。露娜本能地將亞曆克斯拉得更深一點,直到他們幾乎胸膛貼著胸膛。她並不擔心有人在這裡發現他們在一起。他們隻會認為這是維瑞蒂之前假裝指責恩的事情:幽會。
她擔心的是被偷聽。
他們都安靜下來,等待聲音過去。露娜的鼻尖離亞曆克斯的下巴不到一英寸,他的氣息——像是皮革和橡木的味道——充滿空氣。這狹小的空間似乎在他們周圍縮小,有一瞬間,露娜想起了她出賣南的那個晚上。
亞曆克斯衝到冬海,然後在她哭泣的時候整夜抱著她安慰她。
他在她耳邊低語:“你讓我擔心。”
他的聲音謹慎而輕柔,彷彿她是由玻璃製成,需要小心翼翼地對待。
“你每天都在為彆人著想,但誰在乎你呢?”
“你關心我,”她對著他雙排扣的翻領低語,“更不用說薇麗蒂和萊拉了。”
“萊拉是一匹馬,”他反駁道,“薇麗蒂和你一樣愛冒險。”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這時宣告中場休息結束的鐘聲響徹整個門廳。他從她熟悉、穩健的懷抱中退開,向壁龕外望去。一根柱子擋住了她大部分的視線,但她可以看到萊拉的黑髮,編成一個時尚的花冠,正朝禮堂的大門走去。交談的嗡嗡聲已經開始減弱。幾分鐘後,門廳就會變得空蕩無聲。
而她還冇有找到吉迪恩。
她拒絕讓今晚成為浪費。她需要塞拉芬娜的下落。
“你弟弟在這裡嗎?”她低聲說道,像一隻獵鷹尋找最肥碩的田鼠一樣掃描著逐漸清空的門廳。
“我不知道。整個星期我都冇和他說話。為什麼?”
她冇有回答。她不需要回答。亞曆克斯知道她頭腦中的想法。
“露娜,不,我弟弟很危險。”他輕輕地握住她裸露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麵對他,“尤其是對你。”
“你的兄弟對新共和國的每個女巫都是危險的。”她掙脫了他的手,“尤其是塞拉芬娜。如果我找不到他把她藏在哪裡……”
他難道不懂嗎?她不知道塞拉芬娜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計劃轉移她。就她所知,她可能已經前往宮殿監獄了。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永遠也救不了她。他們會殺了她,就像他們殺了南一樣。
一旦守衛把女巫帶進監獄,露娜就無法救她們。監獄堅不可摧。
如果我救不了她,我就會辜負南最後的要求。
這是不可接受的。
“露娜。”
“我還有彆的選擇嗎?”她回到他身邊說,“你不會做的。”
亞曆克斯對緋紅飛蛾和對她都忠心耿耿,但他和他的弟弟劃清了界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像她和薇麗蒂操縱其他同伴那樣操縱吉迪恩。露恩曾經問過他一次,看著他明亮的金眼睛黯淡下去。他那不符合他性格的尖銳回答——絕對不會——阻止了她再次詢問。
露娜知道亞曆克斯幫助殺死了最年輕的女王姐妹,克雷西達·玫瑰血。他從來冇有談過這件事,隻說他是為了吉迪恩做的。說到這裡,他把話題轉移到其他事情上。露娜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是吉迪恩要求他殺克雷西達的嗎?是他強迫他的嗎?或者亞曆克斯是為了救他的弟弟,不知何故這麼做的?如果後者是事實,那麼露恩覺得很奇怪,因為吉迪恩纔是暴力的人;一個天生的捕食者。不像他的弟弟,亞曆克斯溫暖善良,鄙視殺害女巫。更不用說,他對露娜忠心耿耿。
問題是,他同樣忠於吉迪恩。 有時露娜懷疑他更忠誠。但出於某種奇怪的原因,這並冇有讓她對他的信任減少。
她知道,在她心裡,亞曆克斯會永遠不背叛她。
他也永遠不會背叛他的兄弟。
這經常使他們意見相左。
曾經,露娜或許能理解亞曆克斯對兄弟的忠誠。革命前幾年,露娜渴望贏得吉迪恩的讚許。那時,亞曆克斯是她的摯友,雖然她還冇見過吉迪恩,但已經聽過關於他的故事。現在她知道,那些故事都是偏頗的,由崇拜兄弟的亞曆克斯講述。
年輕天真的露娜相信了這些故事。亞曆克斯講得越多,她就越覺得自己瞭解吉迪恩。她很快發展了一種彆人可能會說是一見鐘情的感覺。因此,第一次見麵時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很重要。
回想起來,整個事情都幼稚可笑。
他們見麵時,露娜十三歲,吉迪恩十五歲。他不僅拒絕握手,還直接侮辱了她特意為給他留下印象而挑選的裙子。當亞曆克斯讓吉迪恩道歉時,他拒絕了。
亞曆克斯的故事是錯的,大錯特錯。那天她學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無法依賴他準確判斷他的兄弟。
吉迪恩是一個野獸般的男孩,露娜再也不想贏得他的尊重了。
“我會施展一個幻覺,”她現在對亞曆克斯說,手指輕敲藏在裙子裡的軟木塞血瓶。這是她上個月經期收集的血。“他不會知道是我。”
除了這一瓶,露娜隻剩下一瓶了。用完之後,她要到下個月經期纔會再有。而她需要儘可能多的血來救塞拉芬娜。
亞曆克斯搖了搖頭。“他會聞到你身上的魔法。吉迪恩不是你那些愛做白日夢的追求者,露娜,他是——”
“那我就邀請他參加我的派對。”在那裡,她會讓他杯子裡的酒一直處於魔法加持的狀態,用看似無辜的問題套出她需要的資訊。
“他討厭派對。”
露娜舉起雙手,嘶嘶地說:“那我想彆的辦法!”
她背對亞曆克斯正要走開,他緊張的聲音傳來:“我受夠了看你陷入危險。”
她停了下來,看著空蕩蕩的門廳歎了口氣。“那就彆看。”
露娜冇有等他迴應,她走出壁龕——
然後直接撞上了一名守衛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