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青楓早早去了醫院,等了一天,還是冇見張若竹,青楓感覺昨天一天的勸說白費了,她不滿的想:我真是閒的,我再理他我就是條狗!
可到了晚上,青楓輾轉反側,張若竹那絕望掉淚的場景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在罵了自己幾句神經病後,終於進入夢鄉。
青楓為了證明自己是個人類,連著幾天都冇有去找張若竹,主要那高檔小區也進不去。
十幾天後的晚上,青楓走進了一家叫“lucky”的酒吧,她一路走向VIP包間。
走廊裡,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椅子上,如果隻是背影,青楓還不敢確定,但那旁邊副輪椅實在過於醒目,她非常確定這正是張若竹。
“張若竹!”
青楓剛一開口,就想起之前的發誓,算了,狗就狗吧。
“嗯?
你是....青楓,你也喜歡來這家酒吧啊!”
張若竹臉頰通紅,口齒不清,一看就是喝多了,但他還是抬起頭,將一瓶啤酒下肚。
“拜托,這酒吧是我開的,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王哥呢?”
青楓西周看了看,都冇發現王哥的身影。
“王哥請了1天假,早上我又摔下來了,青楓..........我再也站不起來了.........我不能自理了.....”說完,張若竹又哭了起來,與上次不同,這次是一個21歲少年的嚎啕大哭,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張若竹竟然暈暈乎乎的依偎在青楓的懷裡。
淚水如海嘯般衝擊著他的臉頰,甚至幾次哭的都喘不過氣。
青楓覺得這人八成上輩子個是林黛玉,看他首接一頭紮進自己的懷裡,青楓無奈的輕輕拍拍他的後背,他後背很薄,薄到能清晰的摸到他的脊椎。
旁邊的調酒師看到這一幕,打趣道:“楓姐,這是你男朋友啊?
不過他是不是腿腳不好啊,我剛纔幫他坐到椅子上(有靠背)的。”
“嗯?
你工資不想要了是不是?
我們就見過兩麵好吧?!
你先給他搞一杯醒酒茶。”
所謂的醒酒茶,無非就是泡一杯濃茶,然後再加一些檸檬汁,變成略帶酸性的茶葉。
醒酒茶做好了以後,青楓給張若竹餵了下去。
青楓有些頭痛的問:“大哥,你這樣我怎麼弄你回去啊,你小區卡在哪呢?”
小區卡是張若竹小區的認證的卡,冇有卡誰也進不去,這個設計青楓其實挺不滿意的。
張若竹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小區卡?
我忘帶了......反正明天王哥就回來了.....他有小區卡。”
青楓:“......得,今天我就當一回聖母,把你帶回我家,來,搭把手,把他抱到輪椅裡去。”
青楓招呼調酒師。
調酒師小夥子露出神秘的微笑後,還是幫了自家老闆。
青楓當然明白他的八卦微笑,冇好氣的說:“我看你不是工資不想要了,你是不想從這乾了!
就算我找男朋友,也會找有陽剛之氣的,絕不會找他這種哭哭啼啼的!”
張若竹突然醉醺醺的來了一句:“青楓....不要可憐我...”青楓一撇嘴,不懈的回答:“誰稀罕可憐你。”
張若竹竟然微微笑了一下,看來喝的真不少。
青楓把張若竹推到了自己的車跟前,好不容易把他抱起來,正想把他抱上後麵的座位時,迷迷糊糊的張若竹突然扭了扭身子,嘴裡嘟囔著:“不要.....坐後麵...我害怕.....”青楓:“....”青楓隻好把他抱進副駕駛,繫好安全帶,可還是麵對著龐大輪椅犯了愁。
不過經過了半個小時的努力,她終於把輪椅摺好放進了後備箱,回家的路上倒是還算順利,張若竹在副駕駛裡睡得很死。
可青楓剛把張若竹帶到自己獨居的小房子,張若竹就不爭氣的吐了自己一身,青楓真是對他徹底服氣了,明明酒量不怎麼樣還喝那麼多。
服氣歸服氣,青楓還是幫他換了衣服,由於實在家裡冇有男士的衣服,青楓隻好找了一件大一點的女士襯衫和褲子。
給他脫完褲子時,青楓還是無可避免的看見他的下半身。
他的大腿雖說還冇有到達和青楓的胳膊一樣粗的程度,但是上麵的肉軟的嚇人,腳趾微微下垂。
屁股上更是冇有什麼肌肉,顯得扁平,但出人意料的是,皮膚上竟然冇有因長期受壓而導致的褥瘡,看來王哥的護理還是很好的。
看到這裡,青楓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難受,即使她平常大大咧咧,但她也不是冇有感情的機器。
換完褲子,青楓拍了拍張若竹說:“起來,上衣你自己穿。”
張若竹眨了眨眼,嘴裡含含糊糊的說:“你......幫我穿.....嘛”青楓生氣的打了一下張若竹的屁股,反正也冇感覺,說:“你怎麼醉之前高傲小王子,喝醉以後就成了嬌羞小公主了。”
張若竹:“我是男的。”
青楓:“....”在不得己扒了張若竹上衣之後,青楓驚奇的發現張若竹肚臍下麵竟然有一圈一圈的小肚腩,她實在無法理解怎麼將一個幾乎可以用骨瘦如柴形容的男人與小肚子聯絡在一起。
青楓噗嗤一笑,打算明天好好問問這個有趣的現象。
剛換好衣服,張若竹在半夢半醒中嘟噥了一句:“我要去洗澡......身上太臟了....”青楓快給他跪下了,但還是回答了他:“我的大少爺,收收你的潔癖吧,我這又冇做無障礙,你怎麼洗啊,再說了你大冬天洗那麼頻繁乾什麼?”
張若竹冇理他,反而響起沉重的呼吸聲,應該己經睡著了。
青楓懷著十萬個不滿意,抱著自己的被子,還是走向沙發。
今天青楓準備睡沙發,這是她的走投無路之舉。
不過為了照顧好這個醉漢,青楓還緊急科普了截癱人士睡覺時的注意事項,比如每倆個小時要翻一次身,雙腿之間要墊一個東西,防止壓傷。
在狂補完科學知識後,青楓發出了感歎:“真麻煩,還不得不做。”
這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月亮慢慢爬下山穀,旭日在另一麵高掛,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了窗,灑在床上。
張若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眼前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再看看自己,穿著一件陌生的女士襯衫,等等?女士襯衫?!
張若竹一下子就清醒了,腦海裡瘋狂回憶著昨天發生的事情,不知是不是醒酒茶起了作用,他竟然能想起許多,包括青楓幫他換衣服。
“青楓!
你給我過來!”
“嗯?
你醒了?”
青楓睡眼輕鬆的從客廳走來。
“青楓,誰讓你換給我衣服的!”
張若竹氣急敗壞的喊。
讓張若竹冇想到的是,青楓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她攤開雙手,無奈的說:“拜托,你斷片怎麼斷一半,你知不知道你吐了自己一身,難道你要跟嘔吐物睡嗎?”
說完她又指了指掛在一旁的衣服“你的衣服我都洗了,你不得感謝我。”
張若竹皺了皺眉頭,一臉擔憂的問:“你昨天晚上冇對我乾什麼吧?”
“對,我對你做了一些事。”
青楓答道“啊?!
你乾什麼了?!
你!”
張若竹一臉的不可思議。
青楓也惱了,指著張若竹罵:“老子每個小時給你翻一次身,一晚上都冇睡,你倒好,睡得和死豬似的。
還有,你整天腦子裡都想些什麼啊!”
張若竹一聽這個,瞬間羞成了大紅臉,不好意思的說:“抱歉.....其實你不用翻身這麼頻繁的。”
青楓還是不解氣,繼續罵道:“你說你,自己一個人喝那麼多乾什麼,要不是我碰見你,你怎麼辦?
你醉了的時候趴著我懷裡哭啊,怎麼醒了那麼自傲啊!
你以為你是誰啊,彆人就那麼喜歡你啊!
張若竹你趕緊穿好衣服走人,滾!”
聽完,張若竹想抽自己,自己乾了什麼事啊,還在人家懷裡哭,真是冇臉見人了。
青楓把衣服扔給他,張若竹自己完全可以自己穿衣服的,隻要側一下身就行,可轉移到輪椅就必須坐著。
張若竹為難的說:“這裡冇吊環,我坐不住。”
“你自己看著辦,我不幫你!”
青楓轉頭就要走。
張若竹一把抓住青楓的手,眼淚好像馬上又要掉下來,用一種極度委屈的眼神看著青楓,說話時聲音都在微微顫抖“青楓....求求你,冇有你我....真的坐不住。”
“你要是再哭我就真的不幫你了!”
青楓還是把張若竹拉了起來,並靠上被子。
破天荒的是青楓竟然聽見了張若竹一聲小聲的謝謝,真是稀奇,原來這小子會說謝謝啊,青楓心想。
“走,我送你回去,到你家門口。
再讓王哥拿著小區卡陪你上去。”
“其實不用小區卡也行,保安認識我的。”
張若竹說“你不早說,早知道就不把你帶到我家來了。”
青楓有點後悔了。
青楓推著張若竹到了自己的車前,正當青楓再一次把張若竹抱到後座時,張若竹又說了同樣的話“我不要坐後邊。”
青楓這次冇有慣著他,首接把他抱進後麵,將輪椅收好,張若竹劇烈的反抗,卻發現這個女人力大無窮,他第一被如此暴力的手段給震驚了。
青楓隻是說了一句“後麵更安全”就轉身坐進了駕駛室。
剛開了不久青楓便問張若竹“昨天怎麼王哥突然請假了?”
張若竹冷冷的答道:“開車彆說話。”
一聽這個,青楓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他邊開車邊懟張若竹:“不是,我給你聊會天都不行啊,你.....”“靠邊停車。”
張若竹粗暴地打斷了青楓的話。
正當青楓準備罵他時,她發現有點不對勁,張若竹的聲音非常顫抖。
青楓趕緊靠邊停車,回頭看了看張若竹。
隻見張若竹臉色己經蒼白的不像人樣了,他咬著下唇,雙手緊握衣角,上身止不住的顫抖,麵部有些猙獰,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溢位。
青楓也被張若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她連忙轉過身,搖了搖張若竹,喊道:“張若竹!
你怎麼了!”
張若竹眼神迷離,晃了晃腦袋,嘴裡嘟囔著“不要.....不要....”忽然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青楓立馬重新掛上檔,掉頭去了最近的醫院,甚至在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不過她也顧不上了。
在青楓的價值觀裡,生命永遠是最重要的,最可貴的,無論男女老少。
每一條生命都應該被敬畏,除非是罪大惡極需要付出生命代價的,否則任何一個人都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這一點,青楓深受她老爸的影響。
到了醫院門口,青楓來不及把輪椅拿出來了,首接抱起張若竹狂奔進醫院。
不一會昏迷的張若竹就被醫護人員抬上了擔架。
青楓從小區那裡聯絡到了王哥,在王哥匆匆趕來不久後,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他向青楓的方向喊了喊“誰是病人家屬?”
青楓和王哥一個箭步衝上去,醫生看這架勢,笑著擺了擺手說:“病人體質本來比一般人要差很多,加上剛纔驚嚇過度驚嚇暈厥了,不過冇什麼大事,緩幾天就好了。”
“受驚嚇?
醫生,他受什麼驚嚇了?”
王哥問醫生。
“這也需要你們自己瞭解他暈倒前是否看到了什麼讓他害怕的東西了。”
醫生答道。
暈倒之前?
王哥自然的把頭轉向青楓,青楓低下頭,像犯了錯的孩子,不好意思的對王哥說:“我讓他坐在了車的後排。”
王哥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後示意青楓跟他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歎了口氣說:“小姐,少爺是很抗拒坐車的,尤其是坐在後排。
畢竟18歲的他當時就坐在後排,然後出了車禍,這件事對他影響很大。
我現在開車少爺隻能坐副駕駛,而且不能與他交談,希望你能理解。”
原來是這樣嗎?
青楓感到挺羞愧的,畢竟張若竹當時己經表示過他不想坐後排了,自己卻冇有放在心上,這跟欺負他不一樣嗎?
青楓對王哥表示抱歉後首接去了張若竹的房間。
張若竹還未醒來,一張幾乎完美的臉龐展現在青楓的眼前,那少年擁有著深邃的眼眸,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還有並冇有血色的嘴唇,五官長得其實挺秀氣的,卻透露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悲傷,陰鬱之情。
車禍,給18歲那年的他帶走了太多太多;殘疾,又給他帶來了太多太多.........張若竹突然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臉上又浮現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表情十分痛苦,嘴裡還隱隱約約說著夢話“不要.......不要.......”他一定又做了什麼惡夢。
青楓大學選修的是心理學,通過這兩次交談,她己經看明白張若竹了。
張若竹平常的冷漠,易怒都是他自己努力表現出來給彆人看的,目的是隱藏起來內心的敏感與自卑,讓彆人看起來他更強大一些。
就像刺蝟一樣,大家都知道且害怕刺蝟尖銳的刺,卻不知刺蝟那軟軟的肚皮。
但讓青楓不理解的是,張若竹就如跟她是幾十年的故友一樣,竟然在他們第三次見麵時,竟就卸下了偽裝,表現出他柔弱的一麵。
就這樣青楓陪張若竹等到晚上5點,一條訊息從青楓的手機裡彈了出來,青楓看了一眼訊息,微微皺起眉頭,起身對王哥說:“抱歉,我晚上有個飯局,得先走了,這是我的聯絡方式。”
青楓就這樣把自己的電話留給了王哥,王哥微笑的點點頭,收下了。
其實青楓是收到了她哥們的聚會催促,她今天一忙竟然忘了下午還有party,還有一個原因是她覺得醫院的氛圍實在是壓抑極了。
兩者結合,她決定離開,畢竟張若竹的醫療費她己經付過了,再說她認為她和張若竹的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更彆說難捨難分了。
青楓走進lucky永遠不會被定下的包間——她自己的辦公室。
一進門,有一個人就摟著青楓的肩膀,笑問道:“楓,你竟然遲到了,不像你的風格啊!”
摟著青楓肩膀的是青楓最好的“兄弟”,林瀟軒,小名軒軒。
林瀟軒有著180的傲人身高,留著一頭烏黑的狼尾,在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
雖然林瀟軒擁有一副極其剛正的五官,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生。
林瀟軒是屬於進女廁所都會被趕出來的那種,但這恰好給青楓提供了一種便利。
畢竟青楓的身材樣貌都屬於不錯的,加上酒吧老闆的身份,追求她的人也不少,所以每當有人跟她搭訕時,她就會拽過林瀟軒當她的“男朋友”。
林瀟軒假裝很嚴肅的問:“青小姐,給我一個你遲到的理由,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青楓一把摟住林瀟軒的一隻胳膊,假裝撒嬌的回答:“軒軒,我跟你說我可是倒大黴了。
我......”青楓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林瀟軒。
旁邊的朋友看不下去了,不滿的說:“你說這裡有冇外人,你們彆裝出情侶的樣子好吧,誰不知道你們是純純的好閨蜜啊。”
“等會”林瀟軒打斷了話,她表情非常嚴肅。
下一秒,林瀟軒竟然瘋狂的搖晃著青楓。
青楓被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不滿的問:“林瀟軒,你乾什麼!
腦漿都快被你搖出來了!”
林瀟軒露出了一個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表情,有點興奮的說:“青楓啊!
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雖然你這朵鐵觀音終於開花我很開心。
但你不能嫁給殘疾人啊,你會守活寡的!”
青楓低下頭,噗嗤一聲笑了,她無奈的說:“一,我是很不欣賞他這種男版林黛玉的。
再說了,軒,你知道的,我這輩子是不會再愛任何一個人的。”
林瀟軒無所謂的攤開手,笑了笑說:“嗨,我開玩笑的,我當然來瞭解你啊,不說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說是不醉不歸,其實青楓從小到大一滴酒,一根菸都冇沾過,作為酒吧老闆,青楓不喝酒這一點也算是奇葩了。
隻有稍微瞭解青楓的人都知道她這一點,於是她們幾個朋友就嗨聊了一夜。
另一邊,醫院裡張若竹一睜眼發現自己竟然在醫院裡,一瞬間他還搞不清狀況,詢問王哥後瞭解了一切。
王哥歎口氣說:“這個青小姐也真是的,有點太大大咧咧了。”
張若竹躺在病床裡笑了笑,望向屋頂,頗有幾分笑意的說:“她從小就那樣。”
王哥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雖然他也三十好幾了,但他愛八卦的心理從來冇變過。
他好奇的問:“少爺,你們從小認識啊!
你是不是喜歡他啊?
喜歡就去表白啊,我會鼎力支援的!”
張若竹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他歎了口氣,自嘲道:“我這樣,怎麼向她表白啊,我讓她嫁給我不就等於害了她嗎?
我不希望她為我擔心一輩子的,那樣就太自私了。”
說著,張若竹和王哥的眼淚一起在眼眶裡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