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君如故 第1章 將軍及笄（上）在線免費閱讀

（架空）

杵曆五十六年，吳國斬殺主國杵使，改年號杵曆為吳曆，是年，為吳曆一年。

……

吳曆一年，三月，正是鶯飛草長之時。

晉州城內，一處靠近城門的茶水鋪裡。

穿著粗衣白布的男子正端坐翻書，書童羅省趕來，坐在對麵。

“少主，給家主的信已經差人送回去了。”

羅屹點頭，見羅省欲言又止，微笑道：“要問什麼趕緊問，彆讓我錯過定勝將軍風采。”

羅省嘿嘿一笑：“少主，為何你不應了朝廷的察舉入朝為官，反而還要參加今年的三考？而且少主遊學纔回，上麵是怎麼知道的，又是為何要少主入朝為官的呢？”

羅屹晃了晃腦袋，“一，少主我呀，想要連中三元。二，王權正式歸還於吳王，朝中換血，所剩大官不足二三，急需有能力者即位，年長的年少的本國讀書人，自然成了朝廷最為關注的群體。還記得入關所交的文書嗎？上麵蓋滿了我們的行程，經過駐守官員的上報，朝廷自然對我們極為關注。”

羅省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此時，城牆突然傳來守軍激昂的大喊，“定勝將軍凱旋！定勝將軍凱旋！”

無論城內還是城外，頓時驚起喧嘩，人人都在議論這位大敗杵國大將的定勝將軍。

自年前吳王斬殺主國杵使，發文昭告天下自立為吳國，並改國曆為吳曆的半旬後，杵國派遣小隊精銳軍隊征伐，全軍覆冇。新年後，杵國派二將軍杜籌領兩萬精兵征伐吳國，餘清之大敗之，吳王賜餘清之為定勝將軍，為吳國大將軍。

近日邊關又一次大捷，杵國遣使者和談，大將軍餘清之回朝。

馬蹄聲逐漸清晰，率先入城的騎馬男子一身玄色戰袍，羅屹正對城門，視線與男子對上，抱拳以禮，羅省也跟著抱拳。

餘清之氣質內斂，眼眸深沉，俊美的臉頰有一條極淺的傷疤，見前方茶肆有人向他抱拳，他輕輕點頭，表示回禮。

待軍隊遠去，羅省忍不住讚歎，“聽聞定勝將軍今年不過二十有二，便能將杵國打得派人和談，不愧是少年將軍啊，要知道杵國之前可是吳國的主國，其軍隊實力即使放在七國之中也算是前列。哪怕杵國大將軍楚遠征戰晗國，帶走了大部分的軍隊，可二將軍杜籌統領的步行營也算小有名氣。嘖嘖，看來我們吳國總算是要強大起來了。”

這時，茶肆小二纔敢小聲驚呼：“無愧‘定勝’二字！”

羅屹將杯中茶水一飲而儘，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多給一枚銅錢，走人。”

……

“少主。”

羅屹拉開車簾，腰間木牌隨著動作暴露在外，前方有數十位衣著乾練的布衣男子擋在路中。

羅屹重新坐回馬車，閉上眼睛微憩，“無妨，直走便是。”

“是。”

……

無名寺觀，一名布衣悄聲站在殿門處，“公子，有人來了，兩人，都是少年，其中一人懸佩木牌，木牌刻有‘清高’二字。”

對弈中的老人微笑撫須，“想來是我的學生羅屹來看我了。”

對麵的男子微笑點頭，揮手讓布衣下去後，“看來我的運氣不錯，還能一見先生高徒。”

……

簡陋且掉漆的馬車緩緩前行，為首一人揮手，布衣們默默分開一條道路。

馬車經過布衣們前行一裡後停下，羅省跳下馬車，“少主，到了。”

羅屹手持墨白扇子，望著硃紅的高門無名的牌匾以及裡麵的亭台樓閣，略微恍惚過後，帶著羅省踏上青石階梯。

待站定，羅屹帶著羅省躬身作揖，守在門前的兩名布衣手撫腰間佩劍，躬身還禮。

入了無名寺觀，一路無人，直至走到閣樓前，裡有兩人對弈，一人大衍，一人弱冠。

羅屹作揖，高聲：“先生門下，羅屹，攜書童羅省，特來拜見夫子。”

髮鬚皆白的長者開懷大笑，起身迎向自己的得意門生，“清高，家中一切可安好？”

孟凡，字高義，號晚蓮先生。

羅屹再次作揖，起身，“都好。夫子可好？”

“甚好！”孟凡微微側身，身後少年上前一步，“這位是公子恒。”

公子恒，吳王嫡子，吳恒，字子永。

“公子。”羅屹又一揖。

公子恒作揖回禮，“得見清高先生，實是有幸。”

羅屹：“聽聞公子舉世無雙，今日一見，甚有此感。”

“咳咳。”孟凡撫須，臉色似有些尷尬，“先進殿。”

進了大殿，孟凡指著未下完的棋，“清高，你代我與公子恒下完這盤棋吧。”

羅屹頷首，吳恒右手攤開，示意羅屹坐在黑子那邊。

盤中黑子多被白子圍住，若想獲勝，實是不易。

吳恒手撚白子：“聽聞有一男子，常易容行走天下各城擺攤算命，極準。不知阿屹是否遇到過？”

羅屹點頭，“兩年前獨自遊學到邯鄲，在旁邊見了他是如何算命的。”

眼見夫子逐漸板起臉，羅屹連忙補充道：“我輩讀書人，當不信鬼神，不信天命。我隻是在一旁看著而已。”

孟凡輕哼，“當真？”

羅屹痛心疾首，含情脈脈地看著孟凡，“夫子當相信學生為人啊，學生怎會欺騙夫子啊？”

孟凡麵色稍霽，“下棋。”

吳恒越發好奇孟凡為什麼不準學生算命，當真是因為羅屹的“我輩讀書人”嗎？

孟凡起身走向視窗，羅屹偏頭看去，老人清風伴袖。

吳恒：“一月後，潁川陳氏女及笄，廣邀天下豪士觀禮。前些日子，我見著你父親，問了他的打算，他的意思大致上是自己不會去了，要是族中晚輩有想去的，他不阻攔。你的想法呢？”

潁川陳氏，百年望族，既是書香世家，又頻出武將，現在的陳氏女及笄，一年前被晗國國君封為國朝三將軍。

“巧了，前幾天收到大師兄來信，邀我同觀陳氏女及笄。這次回家，想來隻能在家待一天就要出發了。”

吳恒點點頭，恰好棋局黑白纏繞，正是一平局。

吳恒起身，“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父親可要著急了。”

先生學生送吳恒至殿門外，吳恒深深作揖拜彆，臨走前，抱了抱羅屹，在他耳邊小聲道:“辛苦了。”

師徒二人看著遠去的吳恒，孟凡：“此次去往晗國，你們要多加小心。現下晗澆即位，你們要想好退路。”

“懂得的，夫子。”

“你離家多年，還是趕快回家吧，自公子叢即位，吳國變化甚大。”

……

吳國國都，梅裡。

羅屹走在前麵，羅省跟在後麵牽著馬車。

目光一遍又一遍掃過兩旁的石樓，乾淨整潔的街道，商販擠滿了街道兩側，還有賣貨郎挑擔唱著小曲。

羅屹在外遊學見識過的城鎮比這裡繁榮的不在少數，但自少小離家，距今已有八年，猶自記得，那日出城，道路坑窪不平，商販凋零，平民所住皆為泥草屋。

“少主？”

羅屹回過神，笑道:“走吧。”

梅裡的內城占據整個都城的四分之一，在成為杵國附屬國期間，曆代吳王大力修建內城，到了吳王叢這任君主，內城修飾的可謂是富麗堂皇。而住在內城的，是富貴了好幾代的達官貴人，但新君即位，達官貴人們死去了**成，剩下的貴人們，隻有曆代清廉正直的官員世家。

羅氏，從南昌遷族到梅裡，因為君主的不作為，兩代家主多次婉拒君主入朝為官，並從內城搬到了外城。

羅府門外，羅屹叩門。

“趙伯。”

開門的是府裡的管家，一個月後就六十歲的老人，以前天天帶著羅屹出城跑步，姓趙，羅屹叫他趙伯。

“少主回來啦。”趙伯顯得很高興，在這梅裡，若說日子過的最單薄無聊的，當數趙伯了。

如今開心果回來了，他能不高興嗎？

羅屹被趙伯的眼神盯得心裡發顫，小時候跑步完了，趙伯總要加訓，有時候是蛙跳，有時候是紮馬步，趙伯說這是好事成雙，是好彩頭。有一次練的腿抽筋了，羅屹問他，萬一是禍不單行呢？那時，一貫笑眯眯的趙伯冇了笑臉，直接把他扔進河裡，他苦求半天直至昏迷，趙伯才撈他上岸。

趙伯見羅屹高興傻了，連忙拉著羅屹進門，邊拉邊喊:“夫人，阿屹回來啦！”

羅屹的母親姓楊名峮，字囷禾。

天色昏暗，下起了小雨。

羅屹見到母親的時候，女人正護著一筐筐的藥材往屋子裡搬。三個男丁急忙跑過去幫忙，羅屹:“娘，你進屋裡去，這裡交給我和趙伯就好。”

等到搬完了藥材，三男丁的衣裳也濕透了。楊峮在空曠的大廳裡燃起了碳，“你們先換衣裳，圍著火爐，等水燒開了，你們再去洗浴。”

府裡冇有下人，任何事都要親力親為。羅省換好了衣裳，替夫人掌火，讓八年未見的一家人好好聚聚聊聊天，隻是不知道家主去哪了。

家主羅雲晟從餘杭趕回梅裡，此刻正在梅裡城外二十裡，突然天降大雨，他隻好讓車伕慢行，原本半個時辰就能回到家見夫人兒子的現在估計得一個時辰纔回得去了。

唉。

羅雲晟微微歎息。

羅府。

“衣裳還合身嗎？”楊峮問羅屹。

羅屹拍了拍這套藍白相間的衣裳，笑著回道:“很合身。”

“這麼多年冇有回家了，你是不是瘦了？也對，遊學艱辛，一日三餐自是比不上家裡的。一會兒晚飯，定要多吃些。”楊峮拿來食盒，打開，裡麵是精緻的糕點和乾果，“你們先墊墊肚子，但不許多吃，晚飯我可準備了好多菜呢。”

“好的母上大人。”

羅屹讓趙伯先拿，自己再撚起一塊桂花糕，送進嘴裡，馥鬱清香頓時在口中瀰漫，羅屹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好久冇吃到娘做的桂花糕了，味道冇得說，人間僅有！”

楊峮捂嘴而笑，“你還記得杏花巷的宋蓉蓉嗎？這些日子她每天都要來家裡問問你到了冇有。”

羅屹抬頭想了一會兒，“當然記得，那個小時候經常被她爹追得每條巷子亂竄的蓉蓉嘛。”

那時離家遊學，羅屹收到的第一封信就是她寄的。信上第一句是:阿屹，可安？

“這次回來了，好好陪陪人小姑娘。”

“會的會的。”

楊峮:“對了，阿屹在遊學途中，有冇有交好的女子呢？有的話一定得請人家來家裡坐坐。”

羅屹瞪大眼睛，“娘，我才十八歲啊！”

楊峮點點頭，“嗯，過兩年就及冠了了。”

羅屹:。。。

正好羅省來了，“水燒好了。”

楊峮:“去吧，正好洗浴的時候好好想想啊。”

羅屹出門的身影一僵，旋即加快腳步。

趙伯啜了啜手指，“夫人，我出城看看去。”

楊峮點頭，“小心。”

在羅屹洗浴的時候，羅府來了客人，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收好傘，拎著一包乾果，“楊姨。”

楊峮站起身，“蓉蓉，下這麼大雨還過來啊？不過來得正好，阿屹應該快出來了。”

宋蓉蓉擔心羅屹淋雨受寒，剛想開口回家煮薑糖水，就被楊峮打斷了，“放心吧，薑糖水備著呢，剛好你來了，就過來一起喝點吧，暖暖身子。”

“謝謝楊姨。”宋蓉蓉接過碗，小口小口地抿著。

羅屹洗浴出來後渾身清爽舒服，隻是肚子一直在叫，他從側門進來，剛想喊娘爹什麼時候回來兒子要餓瘋啦的時候，就瞧見一個身穿藍色綾羅裙的姑娘坐在孃親前麵，小口抿著……薑糖水？

“娘。”

羅屹改從正門進來，與那姑娘來了個四目相對。

謔，好一個漂亮姑娘！端莊文雅，身有書卷氣。

誠然，羅屹冇有認出這個青梅。

“阿屹？”

宋蓉蓉看著這個八年未見的男子，男子身高七尺有餘（參考《漢書》，一尺長約23.09厘米)，著紫衣，形貌昳麗，一眼望去，像是得見書中君子。

“蓉蓉？”羅屹有些震驚，但是八年過去了，宋蓉蓉的變化也在情理之中。

宋蓉蓉欲言又止，許久不見，我有什麼話要對你說呢？是你不在時我無法與人分享的喜怒哀樂，還是我不在時你的所見所聞是否有人知道？亦或是我不在時你是否有了新的好友？

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場滂沱大雨，沉悶，尷尬。

楊峮適時出聲:“阿屹，過來喝碗薑糖水。”

羅屹接過青瓷碗，一口見底，喉間火辣辣的。

楊峮:“阿屹，在外遊學，可有什麼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

羅屹又倒了碗薑糖水，“我想起了有次在邯鄲暫住遇到的一樁趣事。有個男子途徑邯鄲，見那裡的人走路的姿勢很美，就跟著學，結果不但冇學會，連同自己原來的走法也忘了。於是有人建議他，何不爬行回家？那人果真爬行回了家。”

楊峮:“邯鄲人走路姿勢真有這麼美嗎？”

“兆人禮法森嚴，邯鄲步是每個貴族必須要學會的步法，而邯鄲步怎麼個美法呢？”羅屹走到廳中央，邊示範邊講解，“要立如齋，立必方正，立毋跛，行走運動之間，要兩邊的玉佩隨之奏出《采齊》和《肆夏》這兩首詩的配樂，是為君子鳴玉。而其中，見長輩、同輩、晚輩、女子，與不同的官員，也各有各的走法，我學藝不精，後麵這些我就不走了。總之，要學邯鄲步，並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功的。”

“此後我們北上，在靈壽遇見一男子尋人，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三年前他賣身葬父，需要一萬錢，有富貴人家看他孝順，打算將一萬錢贈送給他，他不同意，說是等他守孝三年，三年之後再報答富貴人家。待三年守孝期過，他去尋人，結果富貴人家早早離開了靈壽，不知去向。於是他遠走他鄉，尋人去了。”

“之後我們在孤竹，在仙鶴山下，見識到了什麼叫‘香火鼎盛’。”羅屹看了看孃親和宋蓉蓉，“不知道你們有冇有聽過一句話，仙鶴忝命自知天下？”

宋蓉蓉點點頭，“聽聞硯國孤竹有一高山聳入雲霄，山上有一座道觀，名為‘我知觀’，我知觀有一位少年三位老人。一天，硯王傳訊息於天下，稱入山者，可算天命，十天後開觀，限時三天。而在此之前，硯王苦求王女（本文特指君王女兒)而不得，聽說一年前上仙鶴山，一年後便新得一娘子。於是不管是抱有什麼企圖，無數人趨之若鶩。而有關那三日開觀傳出的預言，一一證實，就連細節也是一樣。之後纔有了這句，仙鶴忝命自知天下。”

楊峮:“可在那之後，那位算命的少年道士下山，不知所蹤，難道你那時候，他回來了？”

羅屹微笑道:“是的，那天我與師兄們一起見證了萬民登山的盛況。當然了，我們也上山了，不過是湊個熱鬨罷了，並冇有去算命。”

宋蓉蓉疑惑:“為什麼不算命呢？人助天助。”

楊峮知道答案，當年羅屹寄信回家，就是夫君念信的，事後她也懷有同樣的疑惑。她還記得夫君當時麵無表情，說這是因為當年孟凡趕考前夜在商於與一位老道士算命，老道士說隻要孟凡趕往壽春，那麼他將失去心愛的女子，孟凡問老道士，人安城破否？老道士搖頭說否，於是孟凡嗤笑，駕馬而去。等他回來徹底打退晗國大軍重建商於時，他的心愛女子便與某人定親了。後來孟凡成了一代大儒，便對所收弟子提了要求，就是不可算命。

羅屹眉眼飛揚:“他算的再準又如何？我知道的再多又如何？如果因為某些原因而刻意為之，我還是我嗎？他知道了眾生的命數又如何？他還是他嗎？他能改變的又有多少呢？”

楊峮目露欣賞，宋蓉蓉則是啞然，那個以前總喜歡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暢想未來的稚童如今長成了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少年郎意氣風發，肩上草長鶯飛。

說話間，府門推開，兩個男子在風雨中走來。

“怎麼不打傘？”廳裡的眾人迎了過去，楊峮問道。

“下次一定。”羅雲晟看著長高長壯不少的羅屹，又看了眼宋蓉蓉，最後目光回到楊峮身上，“我和老趙先去洗浴。”

“蓉蓉，待會留下吃飯啊？”

宋蓉蓉淺笑:“家中弟弟回來了，爹孃說今晚要吃個團圓飯，就不留下打擾羅叔楊姨了。”

宋蓉蓉回家後，楊峮去做飯了，羅屹想到了幾種不同地區的美食，想要大展廚藝，跟著楊峮去了東廚。

“你忘了我會各地的美食了？我看你是想點菜吧？想吃什麼？”

羅屹撓頭笑道:“糖醋鯉魚和紅燒肉。不過我想自己做這兩種。”

“行啊。”楊峮笑著答應。

在端菜上桌的時候，羅雲晟和趙伯都洗浴過來了，擔起了端菜的任務。

“這鯉魚不錯啊，盛行，嚐嚐。”趙伯讚不絕口。

羅雲晟，字盛行。

羅雲晟夾了點糖醋鯉魚，嚐了嚐，“是挺不錯的。”

楊峮笑道:“這是你兒子燒的。”

羅雲晟看著羅屹，“不錯嘛。”

“之前遊學的時候，飯菜大多是我燒的，就連一向挑口的二師兄都對我燒的飯菜讚不絕口。”

吃完晚飯，刷碗的是父子二人。

羅雲晟:“見過公子恒了嗎？”

“見過了。”

“這次陳氏女及笄禮，我們就不去了，你代替我們羅氏一族過去觀禮就好，吳國也派出一人前往觀禮，人已經在路上了，你見了他之後，當做是不認識的人就好。哦，那個禮物放在旁廳了，你走的時候帶上就行了。”

羅屹忍不住問:“爹，你就不擔心我被扣在許縣回不來了嗎？”

羅雲晟瞅了羅屹一眼，“冇話彆找話。”

羅屹:“……”

“你出發前記得去一趟宋家，小姑娘還以為她及笄禮你冇去呢。”

“好。”

夜晚雨停了，偶爾還能望見幾顆小小的璀璨星星。

羅屹爬上屋頂，仰頭看了會星星後，低頭髮現宋蓉蓉在她家的院子裡看著他，羅屹揮揮手，指了指身邊，又指了指夜空。

宋蓉蓉猶豫了一下，翻身飛到羅屹的身邊，坐下。

“輕功又見長了。”羅屹讚歎。

宋蓉蓉輕輕“嗯”了下。

“送你個禮物。”

宋蓉蓉看過去，一根刻有“清蓉月色”的青色簪子躺在羅屹掌心。

是她十歲生辰一眼就喜歡的簪子，可惜被一個男子買走了。

宋蓉蓉愛不釋手，“你怎麼會有這簪子啊？”

“那時你生辰，我送了你一枚玉佩，後來見你喜歡這簪子，於是我就高價跟那人買，不過簪子是買到了，我也被趙伯打暈送到我先生那裡去了。我醒來後想過要把簪子寄給你，但又擔心簪子在路上會有損失，就想著等我回來了再交給你，所以這簪子就一直在我這了，也不知道你現在還喜歡這簪子嗎？”

宋蓉蓉握住簪子，“喜歡的。”

羅屹笑了，“你及笄那日，宋叔叔與你說的小故事裡，那個小男孩後來怎麼樣了？當上令人敬仰的大將軍了嗎？”

“那日你回來啦？我冇看到你誒。”

“回來的匆忙，中間出去處理了一下事情，隻能在笄禮開始前和笄禮後半程在下麵觀禮，等你禮成了，我也就走了。”

宋蓉蓉顯得心情很好，“我阿爹說，那個小男孩後來不僅是令人敬仰的大將軍，還娶到了喜歡的姑娘。”

羅屹突然看著宋蓉蓉，宋蓉蓉呼吸一窒，“怎……怎麼了？”

“明日未時初，我便又要出門了，這次出門，再回梅裡，也不知道是何時了。不過等你成親那日，我是一定趕得上的。”

宋蓉蓉扭頭看向另一邊，“你及冠也不回來麼？”

“那時得在另一座城市了。”

宋蓉蓉默了默，又扭回頭，“你遊學之時，可有日後結親的人選？”

羅屹笑道:“遊學之路所思甚多，或許是有吧，我不曾在意這些。”

宋蓉蓉低頭淺笑。

“你笑什麼？”

“我隻是冇想到當年爬牆看人家閨閣的男孩如今這麼正人君子。”

羅屹尷尬地撓了撓頭。

兩人一起看了會夜空。

宋蓉蓉:“我該回去啦。”

在宋蓉蓉落地的時候，羅屹輕聲喊道:“芙玉！”

宋蓉蓉轉身，第一次聽羅屹叫自己的字，心裡癢癢的，似乎還有些歡喜？

“冇什麼，”羅屹揮手，眉眼飛揚，正如那日初見，少年站在牆上，“就是想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