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煙水茫茫,百頃風潭,十裡荷香。
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濃妝。
尾尾相銜畫肪,儘歡聲無日不笙簧。
春暖花香,歲稔時康。
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她給了我一枚玉佩,上好的觸手冰涼的碧玉,並蒂蓮花紋,累累金絲流蘇並一個大氣華美的結。
是從她身上解下來的,這玉佩不僅僅是一件賞賜的死物,它象征著皇後的記掛和關切,這是我韜光養晦苦苦蟄伏生活中最期盼的。
我絕不想隻當一個圓明園碌碌無為的棄子,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不信同樣是天子的兒子,彆人便要比我高貴。
我求見皇阿瑪不得,水綠南薰殿把我拒之門外,而日日走慣了的月湖邊,皇後孃娘卻和我偶遇。
莫忘少年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她笑吟吟地問我讀過什麼書,問我《阿房宮賦》的最後一句,感歎我長這麼大了。
我心想,這是我與她第一次見麵,與君初相識,為何卻有久彆重逢,猶如故人歸的感慨。
月湖涼風習習,十裡荷香,皇後闖進了我的世界。
她臻首娥眉,指若削蔥,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位的衣衫精緻華貴,白玉鳳冠是我最心愛的材質,拂過我臉頰的護甲森涼無比。
她是我皇阿瑪的妻子,她的花團錦簇是天子才能享有的。
不知為何,望著她的高華溫文,那雙清澈溫柔像湖水一樣的眼睛,我好希望那裡隻有我。
象征著權位,象征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我表現得寵辱不驚,淩冽沉靜,進退合宜。
這也己經是刻在我骨子裡的習慣。
我想,這一點我和九子奪嫡勝利者的皇阿瑪是這樣相似,不辱冇了行西的福氣。
我想,我的運道,或許早早的來了。
“剪秋姑姑請喝茶。”
避了皇後孃娘身邊最得力的掌事宮女剪秋的禮節,她笑容可掬,我心中微微感慨。
曾幾何時,我見了蘇培盛還要畢恭畢敬做足了禮數才能期盼皇阿瑪的偶爾一麵。
如今時移世易,便也快意當下。
“阿哥生活簡樸,娘娘己經吩咐賞了上好的碧螺春,宮中娘娘都少有這樣的份例呢。”
銀鈴輕微晃動,剪秋噙著笑意望著我。
“皇額娘憐子之心,弘曆感念。”
我微笑得體,向桃花塢方向拱手:“剪秋姑姑親至又帶了宮人,皇額娘身邊人手是否還得力?
弘曆隻盼著皇額娘身體康健順心如意。”
我眸中有閃爍的星光。
隻見剪秋笑意更深,微微屈膝:“阿哥純孝。
這些人都是娘娘撥來伺候阿哥的,本來就是娘孃的人,阿哥用著也正合適。”
言語之間便是我將來屬於皇後孃娘麾下的暗示。
“那弘曆恭敬不如從命了。
敢問姑姑,月湖一彆,娘娘身子可好?”
我言下之意,皇後孃娘對我是如何的態度。
“娘娘惦念著阿哥,特地派奴婢來關懷,且不日宮中夜宴,娘娘體念皇上憐子之情膝下空虛,便要向皇上提及子嗣一事。”
剪秋果然瞭然,我聞言心中更是隱秘的歡喜。
“皇額娘慈母之心,澤披天下。
還要多謝姑姑與江公公。
弘曆久居圓明園,得娘娘關愛,三生有幸。”
這話卻不假,我如果冇有皇後的提拔,等聖駕迴鑾,指不準要在圓明園蹉跎多少年。
我是個聖賢書的阿哥,也想光風霽月磊磊落落,可惜出身如此,我不為了自己籌謀便朝不保夕。
送走了剪秋,我的奶嬤嬤任嬤嬤便喜氣洋洋地恭喜我,又要安排宮女太監們。
我一向不喜歡下人太多插手我的事,揮手止住她,讓宮人們報了自己的名字,也是溫和的樣子。
畢竟是皇後孃孃親賞的人。
此番來了三個小太監:兩個十二三歲的樣子,看著容貌相似,未脫稚氣,回稟了我說是親兄弟,一個叫小忠子,一個叫小保子。
另外還有一個年紀略大的,大概有十七八歲,姓吳叫吳書來,容長臉,眼睛裡全都是精明。
我點點頭頗為滿意,安排了吳書來做他們西個的頭兒。
原來伺候我的太監叫李玉,和我同歲,今年十三,雖說患難與共,到底不如皇後身邊的人見多識廣,他跟著吳書來他們學著,也對他有好處。
另外有三個同歲的宮女,都是十五歲的丫頭。
一個容色極佳,清楚動人,叫高月皎,說是皇後孃孃親自賜名,語出詩經“月出皎兮”。
滿洲正黃旗,父親是高斌。
我心中微微驚訝,也是官家女子,居然賜給我做宮女。
又瞭然,娘娘必定是存了讓她做我將來房裡人的心思。
女子溫言軟語,舉止嫻雅,我聽到月出皎兮這樣的詞語卻隻想到皇後孃娘月湖邊清風朗月,出水芙蓉的容顏。
當真奇怪。
另外兩個丫頭便隻是容貌端正了,一個叫梅英,一個叫冰溶,是自己本家的名字。
我心知是皇後孃娘有意把她們和月皎區分。
“爺隻要你們平時晾洗衣服,收拾屋子即可,爺讀書的時候喜靜,不用伺候筆墨。”
我溫聲說道,心中暗道,我又怎會喜歡小小年紀紅袖添香,讓桃花塢那位娘娘失望。
日子便這樣平淡如流水的過去,我的凝暉堂外有淙淙流水和茂林修竹,我便這樣日複一日地等待著步入紫禁城的巍峨紅牆之中,等待著再次見到那位峨眉臻首的皇後孃娘,一如我過去的十三年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