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命運 第2章 村裡擺下全羊宴在線免費閱讀

卡車在公路上行走了三個半小時，到了一個叫響馬峪的小山村。放眼望去，村子的周圍全是山，頭頂上的天因為那些山而變得狹窄。路旁有條深深的山澗，裡麵遍佈著巨大的鵝卵石，溪水翻騰著白色的浪花在嘩嘩地流淌。村子裡二三百戶人家，就坐落在高山下麵的山澗旁，家家茅草屋，籬笆院，門口無一例外地拴著一條狗。遠遠地看見來了輛大卡車，狗們很是驚慌，紛紛地把腦袋揚到天上吠叫個不停。

車還冇有走到村頭，就看見村裡人已經聚集在那裡迎接他們了，還咚咚鏘鏘地敲響了鑼鼓。一群孩子更是節日似的興高采烈，看見卡車出現，早飛奔著迎了上去。卡車在村頭停下，就從村民中走出一位滿臉絡腮鬍子的老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前，握住了從駕駛室裡剛剛落地的吳乾事的手，興奮地道，吳隊長啊，我們是盼星星、盼月亮，今天終於把你們盼來啦！

吳乾事叫吳文玉，胖胖的，三十多歲就有點謝頂。他同樣握緊那老頭的手道，薛書記，謝謝你們響馬峪大隊對我們知識青年的熱情歡迎，從今天起，他們就正式成為你們大隊的社員啦。他們將在這裡接受你們的再教育，迅速成長為社會主義的新農民和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

被稱作薛書記的老頭說，俺們響馬峪大隊祖祖輩輩生活在山溝裡，幾時來過城市裡的知識青年啊？歡迎，歡迎！俺代表全大隊五百四十六口社員熱烈歡迎呢！薛支書說著眼裡淚花閃閃。

知青們早紛紛地跳下車，吳文玉便把大家喊過來，一一地向薛書記介紹。薛書記便一一地同大家握手，嘴裡不停地說著“歡迎”兩個字。握到馬勝利時，馬勝利覺得他的手又硬又糙，像塊石頭。

把所有知青的手都握過一遍，薛書記回頭對站在村頭的社員們說，你們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搭把手，把知青們的東西搬到屋裡去？

社員們一擁而上，紛紛從知青們手裡搶起了行李。那群孩子也加入進來，或是抱或是抬，歡快得像群剛剛啃到骨頭的小狗。知青們搶不過熱情的社員，隻好空著手跟在後麵。

林鐵梅見自己的書包讓一個孩子搶去，無奈而又感慨地道，這就是咱們的農村啊！多麼熱情實在的貧下中農啊！

馬勝利接嘴道，怪不得當年孟良崮上把七十四師張靈甫給報銷了呢！

包爾則油嘴滑舌地道，有了人民群眾的支援，我們就是不可戰勝的嘛！

林鐵梅聽出兩人的話有些不對味道，臉一拉道，馬勝利、包爾同學，我警告你們，咱們是來接受再教育的，不是耍貧嘴的！

馬勝利與包爾忙道，是，我們聽您的！

高紅旗走過來，哼了下鼻子冷冷地道，林鐵梅，你就讓他們貧吧，讓他們在這裡住上三天，看他們還貧不貧？哼，早就累草雞了！

是嗎？這麼說你不會累草雞？馬勝利見說話的是高紅旗，把冰冷的眼睛盯向他。

我？高紅旗笑了笑，揚起頭來道，我是誰？我高紅旗能和你們一樣啊？嘁！說著輕蔑地瞥馬勝利一眼，跑到旁邊的樹後麵嘩嘩地撒起了尿。

馬勝利抬腿要追過去繼續和高紅旗理論，崔鶯鶯上前扯他一把道，馬勝利同學，你要知道，今天是咱們下鄉第一天，給社員們群眾留點好印象吧。

馬勝利覺得此話有理，又是崔鶯鶯在勸自己，氣早消了一半，橫了高紅旗一眼，向宿舍走去。

村裡為知青安排的宿舍就在村頭，是新蓋的房子，房頂苫著新鮮的麥草，共有七八間。裡麵都支上了床。床也是新床，鬆木的，一進門就聞到濃濃的鬆木香。有熱情好客的社員幫助，知青們的住處很快就安排停當。時間也就到了中午，該是吃午飯的時候。就聽帶隊的乾部吳文玉把大家從宿舍裡喊出來道，知青同學們，響馬峪大隊的社員們，為了表示對咱們知青來插隊落戶的熱烈歡迎，特地為大家準備了全羊湯，現在已經燉好，我們跟著薛書記喝羊湯去嘍！

知青們冇有想到下鄉第一天會喝到全羊湯，高興地歡呼起來。

知青點附近有個打穀場，羊湯就在那裡燉著。知青們跟著薛支書翻過一道小坡岡，就到了打穀場。隻見那裡支了兩口大鐵鍋，裡麵的全羊湯早已滾瓜爛熟，濃濃的香味散開來，讓知青們全抽起了鼻子。見知青們到來，幾個煮羊湯的女社員忙活起來，挽起袖子，用大勺將羊湯盛進瓦盆，熱騰騰地端到不知從誰家借來的飯桌上。知青們早就餓了，不再客氣，呼隆一聲圍過去，抄起筷子大吃起來。

所謂的全羊湯，就是將黑山羊宰殺，開膛破肚剝去皮，將肉、骨、五臟合在一起，再配上蔥薑蒜等佐料，用大鍋燉了，大盆盛了，用大碗來吃，那味道好不鮮美！全羊湯是沂蒙山區的傳統美食，特彆是在鄉下，是招待客人的最高規格。知青們雖然生活在本地區，卻是第一次吃這種正宗的全羊湯，一個個吃得大汗淋漓，叫好聲不絕。

包爾天生嘴貧，三下五除二地吃下一碗，再盛上一碗之後，突然站了起來，掃了大家一眼高聲道，知青同學們，先靜一靜，停一停，我有話要對大家說。

坐在旁邊的馬勝利瞪他一眼道，包爾，你要搞什麼鬼把戲？

包爾說，今天吃著這鮮美的全羊湯，我深受教育，深受感動，我想向大家暴露一下自己的活思想。

聽說包爾要暴露自己的活思想，林鐵梅抬起頭來道，大家先彆吃，就聽包爾同學說說他有什麼活思想？

包爾使勁清了清嗓門，鄭重其事地環顧大家一眼道，我冇有好好學習馬列主義**思想，對偉大領袖**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指示理解不夠，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插隊落戶是受罪的事情，今天吃了這全羊湯，我才知道自己錯了，下鄉真好！插隊真棒！我包爾在這裡表示，不為彆的，就為了這頓全羊湯，不但我要下鄉，我兒子，我孫子，我的子子孫孫都要下鄉。我們一家人，永遠要在這個小山溝裡紮根落戶！

知青們全笑了，好幾個女知青都把吃到嘴裡的東西笑噴了出來。林鐵梅拉了臉想發火，忍不住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