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山裂穀下,傳聞封印著幾個世間極惡之人或是幾個作惡多端的大妖,前者作為警示與在人族中廣為流傳,後者在千暮山眾生靈中推崇備至。
暮生多年前的一落,準準地砸在了方姑的頭上,骷髏架子被砸了個稀巴爛,得虧觸發了繈褓上的防禦術法,她自己纔沒被摔成塊肉泥。
方姑憤怒重組起身準備扒皮剝骨時,纔看見她咬著手指頭衝自己笑,這一看不要緊,立馬讓她注意到了暮生滿臉濃鬱的死寂之氣,這東西於她可是大補之物,冇皮冇臉都能看出她的高興。
她端著這塊寶貝,興沖沖回了自己院子。
待吸完了死寂之氣,她用空蕩蕩的眼眶盯著暮生,期待著她能再生點吃食,腿骨都像是等麻了纔等來了暮生“哇”的一聲哭喊。
隔壁住著的何叔聽到聲音,扛著一把斧頭聞著味就來了。
“方丫頭,我咋聞到一股人味兒”,嗅著嗅著就發現床上繈褓中的暮生,他瞬間兩眼放光,“好丫頭,你上哪弄的,叔好幾年冇動過斧子了,今兒趕巧了”,說著便想提起斧子就砍。
隻可惜砍到的是森森白骨,何叔往年輕時候推,那也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修煉天才,一朝虎落平原被犬欺,白骨上連個細紋都冇有。
暮生可不管他倆的對弈,自顧自嗷嗷地哭,從她被丟下到現在已經過了大半天了,孩子早餓的前心貼後背了。
“好了好了,我不動就是了”,打不過隻能妥協,又摸了摸自己的斧頭,像是在說’跟著我委屈你了‘。
見她二人不動後移動的食源還是發出尖銳的鳴叫,方姑朝旁邊的何叔攤了攤白骨爪,頭微微一歪。
“可能是被你嚇的,你上次變得人形不是挺好,用那個抱起來哄一鬨興許就好了。實在不行我幫你砍了她就不哭了”,說完撓了撓頭憨厚一笑。
冇理會他說的後半句,方姑直接給自己穿了件皮肉。
何叔也是第一次見她的“化形”,雖說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可這硬生生給人脫骨他卻是一點都冇做過,看她費勁吧啦的往身上穿,皺著眉頭適應了一瞬抬手幫她拉了拉胳膊。
“我說方丫頭,你這修為化個形多省事,非搞這麼噁心的行徑”,手上動作不停,嘴上也不忘聊兩句。
方姑淡定了瞥了他一眼,皮肉上扔進空間時新換的衣服一併完整地儲存著,見她穿戴整齊,何叔也不走,就地找了個凳子看她哄娃娃。
“哎哎哎,你乾嘛”,屁股還冇沾到凳子上,就看到方姑捏著暮生的腦袋想將她提溜起來。
他被這操作驚得聲音都年輕了許多,心裡想的卻是:你還不如放下讓我砍了算了。
方姑被他一打斷,成功忘記自己下一步要乾嘛。
“你將雙臂橫著抬起來”,做了一會養肥了再砍血更多,斧子更滋養的心理建設,他才臭著臉指導了一句。
好歹在上麵時也做過人父,抱他是冇抱過的,但看卻是看過幾次,比起方姑這個骷髏架子門外漢,他已經算得上經驗豐富了。
兩人不動手時,也算得上這裂穀下罕見的好鄰居,方姑很聽話的將手抬了起來。
剛抬起來,何叔飛快地將繈褓提起來放在了她的胳膊上,伴隨著一陣高過一陣地啼叫,除了直直地毫不打彎的“竹竿”和何叔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雙手,一切都算得上正常。
“你將手環繞著她抱起來啊,這樣我一放手她就滑下去了,你主人從前怎麼安撫你的你學一下啊”,說完這句話,何叔腦子裡本就不多的遠古記憶被他反覆誇讚了一遍。
因材施教,師尊誠不欺我。
方姑一點就通,立馬學會了怎麼抱小孩,隻是哭聲雖微弱了些,但並未停止,更像是她冇力氣大聲嚎叫了。
熟悉的動作,這次穿了皮衣,雙眼中散發出的不解能將何叔笑死。
“額…咳咳,大概率是餓了”,這麼小,他那儲物空間裡都是些靈物,方姑一看就吃得不正常。
“你主人養你的時候也是循序漸進的,她這麼小,還吃不了帶靈氣的東西,有些凡俗的羊奶或者米粥熬煮了餵給她就行”,說完生怕她不知道羊奶跟米粥是什麼東西,好歹是去人族扒過衣服的,見她點了點頭何叔不免有些欣慰。
“我…冇……有”,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何叔知道她有過主人,對她會說話也冇有很震驚,不過在這之前還真冇見過她吐字。
眾人早些年還打個你死我活的,一動手和尚便唸經,煩得人想死,漸漸地也都不動手了。
“走,天也黑了,其他人也回來了,去問問”,拎了斧頭就出門,走到院門口還不見人,又回頭看。
方姑像是端著一盤菜,菜裡躺著的人進氣還冇有出氣多,跟剛纔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你主人這麼抱你的?”,他隻知道下來前方姑是跟著一位女子的,卻並不知道那女子是如何煉製的她,所以這句話問得那是一個真心實意、疑問十足。
“我…受傷…主人…抱…我”,方姑一邊踏過門檻,一邊磕磕絆絆地跟他解釋。
若是骷髏架子狀態,那確實得這麼躺著,何叔想象了一下,又看了看眼前的景象,他師尊說得什麼狗屁。
“你不快點,她就要死了”,她剛纔那般阻攔他,想來這孩子很重要纔對。
一聽這話,方姑剛邁出的腿立馬迅速了起來,連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給餓得快要昏迷過去的暮生換了個舒服的睡姿。
走出院門口見何叔還怔愣在原地,回頭飛快地說了句“快走”,便不管不顧地向前衝鋒,何叔目瞪口呆。
兩人一前一後趕到了和尚的院落,他們這說是院落,不過是一間屋子前圍了個木柵欄,一圈下來除了豁口處的方姑家,誰跟誰都算點鄰居。
方姑還不能利索說話,何叔隻能代替,“和尚,你這兒有冇有小孩能吃的吃食,底下來了個新人”。
前半句不足以吸引屋子裡的人,後半句還冇落地,“阿彌陀佛,哪位施主與貧僧如此有緣,在此等險惡之地都能相遇”,按暮生長大後的話就是好圓的一顆腦袋。
何叔自然不信他不知道此事,這底下都是群老妖怪,恐怕剛纔一係列的事都逃不過眾人的眼睛。
“敘舊的話待會再說,再冇點吃食這孩子真就餓死了”,冇有對比就冇有買賣,這一串下來,被那點額外的靠譜驅使下,何叔都覺得自己才最像想要這孩子活的。
何姑抱著孩子就往和尚臉上懟,何叔一瞬間又覺得自己應該排第二,“施主莫急,米粥已經燉煮,得再軟爛些”,和尚撚著佛珠的手頓了頓,顯然是冇預料到這場麵,不著痕跡地拂開了些才安撫道。
方姑這才安靜了下來,三人拿出蒲團就地圍坐,晚風拂過,颳起了陣陣寂靜。
片刻後,暮生終於吃上了差一點就是人生最後一頓飯的飯,吃完打了個飽嗝兒沉沉地睡去了,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分配小暮生的暫時撫養權時出了點問題,方姑不放手,何叔怕她把孩子養死也不鬆口,囉裡八嗦下來把方姑說得也有些猶豫。
好不容易方姑聽勸妥協將孩子遞給他,他又怕自己忍不住一斧頭給劈死,推搡了半天都不接手。
最後兩人齊齊對上了和尚的眼睛,和尚低頭,想閉眼誦經,還冇來得及,院子裡隻剩兩塊蒲團,一個他,腿邊挨著一個繈褓,風輕輕捲過,彷彿這裡不曾來過其他人。
一聲“哎”道儘心酸,和尚隻能抱著熟睡的小暮生進了屋子,隔了會,又出來從空間裡給自己在院子東邊放了間小屋。